朝陽溝這60年——最熟悉旋律裏的中原村莊

作者:Julie 时间:2018-01-08 19:24:02 標籤: 分類:

  新華社鄭州1月8日電 題:朝陽溝這60年——最熟悉旋律裏的中原村莊

  新華社記者劉雅鳴、雙瑞

  雪後的朝陽溝一派清冷靜謐的氣息。近60年前,河南登封這個看似平凡無奇的小山村曾名震大江南北。它孕育了幾代人傳唱的豫劇經典《朝陽溝》,後來幹脆以戲為名,更加深了彼此成就、不可分割的情感和文化聯係。

  因戲得名 朝陽溝蘊涵百姓不變的情懷

  “朝陽溝好地方名不虛傳”,“走一道嶺來翻一架山,山溝裏空氣好實在新鮮”,孩子們稚嫩而一本正經的唱戲聲回蕩在朝陽溝上空。這是村裏小學的戲曲課,每周一節雷打不動。41歲的村支書趙朝陽說:“朝陽溝的孩子不會唱戲,說出去慚愧。”

 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,朝陽溝的村民仍津津樂道於《朝陽溝》的演出盛況,並試圖留住這份令他們驕傲的記憶。小學的戲曲課,村民自發組建的劇團,繪有戲曲臉譜的路燈,紀念《朝陽溝》編劇楊蘭春的文化園,都是這種樸素心情的生動注腳。

  “我經常給村裏打電話,要是朝陽溝發展了,一定得給我找個活兒。”趙銀環是《朝陽溝》女主角銀環的原型,盡管已經75歲,皮膚卻隱隱透著光澤,頭發也染得烏黑,身段模樣頗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。

  隨著《朝陽溝》一炮而紅,銀環的名字街知巷聞。幾十年來,慕名來找她的觀眾不計其數,即使這個朝陽溝的姑娘早就嫁到了外村。在楊蘭春文化園附近,得知與記者交談的就是銀環,幾名遊客一擁而上,爭相跟她合影。

  身為青年突擊隊隊員,十幾歲的銀環聰明爽利、樸實能幹。下鄉體驗生活的楊蘭春,毫不掩飾對這個農村小姑娘的喜愛,濃墨重彩地把她寫進劇本。銀環的人生從此改變——沒有得到多少物質或榮譽,但她的心氣不同了。

  “我沒啥成色,可不像舞台上的銀環。”趙銀環這麽說著,但神情裏卻有一股不一般的勁頭。多年來,她隱隱較著勁,總拿戲中的銀環作參照。

  對《朝陽溝》念念不忘的,還有被這部戲浸潤多年的普通觀眾。

  “我從小就聽,很熟悉,老想到朝陽溝看看。”從河南禹州趕來的56歲教師段應祥說,《朝陽溝》屬於一份獨特的記憶,既豐富了特殊年代的生活,又激發了幾代人幹事創業的豪情,“戲不過時,這地方也有它的文化底蘊。”

  每年,上萬名遊客奔赴並非旅遊景點的朝陽溝,懷著跟段應祥相似的心情。

  “曹村敲敲洗臉盆,前後寺崗亂鎖門。我們村是‘戲窩’,自古就有戲曲基礎,但真正有名氣還是在《朝陽溝》演出後。”72歲的村民馮書太說,朝陽溝原名曹村,經典曲劇《卷席筒》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裏。由於《朝陽溝》聲譽甚隆,上世紀七十年代,曹村改名朝陽溝。

  沾土帶露 紮根創作演繹跨時代魅力

  “親家母,你坐下,咱倆說說知心話”,直到今天,《朝陽溝》的一些唱段還在民間廣為流傳。尤其是中原地區,從城市的公園廣場到農村的田間地頭,熟悉的旋律一響起,聽者往往就不自覺地輕聲應和。

  盡管從未得過顯赫獎項,首演時布景、道具總共才花了十幾塊錢,可這部創作於上世紀50年代的戲,卻一直活躍在老百姓的口碑裏,彰顯出超越時代的藝術魅力。其秘訣無它,正來自於編劇楊蘭春和演員們深深紮根鄉村的創作過程。

  “他來的時候正趕上抗旱種麥子,跟大家一樣挑水幹活,看見啥事就趕緊寫在煙盒上。”68歲的朝陽溝村民趙萬青回憶,當年他才七八歲,喜歡黏著這位城裏來的文化人,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個個舍不得扔的空煙盒。

  1957年,楊蘭春到曹村體驗生活。戰爭年代,他曾在那一帶參加過伏擊日軍的戰役,與當地老百姓結下了深厚情誼。他白天勞動,晚上串門,聽到有意思的就隨手記下。村裏現在還保存著一孔幾尺見方的窯洞,歲數大的村民說,幹活的間隙,楊蘭春經常在那裏寫寫畫畫。

  村裏各色人物的脾氣秉性、語言神態,楊蘭春很快就摸得清清楚楚。1958年,成千上萬名知識青年上山下鄉,他以此為背景,憑借深厚的農村生活積累,在極短時間內就寫出了這部風靡全國的豫劇現代戲。

  “戲都開演了,還沒有名字,可把大家急壞了。曹村有座朝陽寺,村裏溝溝坎坎也多,楊蘭春一拍大腿說,就叫‘朝陽溝’吧!”馮書太繪聲繪色地轉述口口相傳的逸聞,說到興奮處眉飛色舞,親熱地像講自己的家事。

  其實,楊蘭春和河南省豫劇三團的演員們初到村裏時,村民並不歡迎。“那時候生活困難,添一口人就得添一碗飯,老百姓接受不了他們。”趙萬青回憶,三團的人掃地、擔水、下地,什麽活都肯幹,到他們走的時候,村民都舍不得,一個勁兒往他們包裹裏裝紅薯玉米。

  “在深入生活、紮根人民中進行無愧於時代的藝術創造”,《朝陽溝》創作團隊正因為紮根生活沃土,了解實際情況如何,人民真正需要什麽,才有了接地氣、傳得開、留得下的優秀作品。

  多年來,戲中的男女主人公“銀環”、“栓保”已更換了三四代,朝陽溝一直是河南省豫劇三團的生活體驗基地。村民們熱衷點評哪一代“銀環娘”蹦得更高,也喜歡給“栓保”們提意見。每次到朝陽溝,演員們既飽受藝術源泉的滋養,又是一趟不忘初心之旅。

  2009年,88歲的楊蘭春病逝,遵他遺願,骨灰一半運回河北老家,一半葬在登封的朝陽溝。村民自發為他集資修碑,負責張羅的馮書太說:“大家都想表示心意,攔都攔不住。”最後,墓碑的落款是朝陽溝全體村民。

  根植於大地的藝術家,人民永遠不會忘記。

  人歡馬叫 朝陽溝有望“一輩子也住不煩”

  近六十年過去了,這個戲中人滿懷豪情要“堅決在農村幹上一百年”的地方,雖然有顯而易見的變化,但相比周邊村鎮,並沒有更多出彩之處,村容村貌甚至遠不如幾公裏外的村莊。

  “我們有這麽得天獨厚的資源,一直沒好好利用。”朝陽溝所在的大冶鎮黨委書記王誌斌不無遺憾。

  然而走遍朝陽溝的房前屋後,幾乎沒有多少可以滿足這種情懷的景物。除了楊蘭春文化園,隻有一座孤零零的“銀環亭”,在荒草映襯下顯出破敗之色,餐館、旅店等服務設施更無跡可尋。隻有村民土地流轉後建起的森林公園,營造出些許戲裏描繪的山村風光。

  “遊客來了都說可惜,沒開發,也沒吃沒喝。”趙朝陽說,朝陽溝有3400多口人,土地流轉後,村民大多去了附近的企業打工。

  朝陽溝最具現代感的是橫跨朝陽溝水庫的大橋。這座斜拉橋位於連接鄭州與登封的一條交通要道上,據說創下了多個亞洲之最,被視為當地的地標。

  “朝陽溝的麵貌很快會有一個大的改變。”談到未來,王誌斌頓時精神振奮。多年來,由於朝陽溝名聲在外,前來談合作開發的企業很多,始終沒拿出滿意的方案。2017年6月,當地終於與合作方簽訂協議,將立足朝陽溝特色,投入巨資打造戲曲文化小鎮。

  目前,朝陽溝主街道兩側的房屋改造整修已提上日程。3至5年內,戲曲小鎮的核心部分將會建成,旅遊、地產、養老等各項設施也將不斷完善。

  “人歡馬叫,幹勁十足,不斷向前。”王誌斌用幾個熱氣騰騰的詞概括理想中的朝陽溝。他說,豫劇《朝陽溝》所蘊含的昂揚鬥誌、淳樸情懷等真善美之光,在今天仍應該發揮作用。他希望這個山村在新時代獲得更快更好的發展,有一天真能像戲裏唱的那樣,讓人“在這裏一輩子我也住不煩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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